前文：3.

*这章很多尹老师。

*尹老师是个很复杂的人。

* @山重庚 庚庚！

黄景瑜打电话给经纪人姐姐，尹昉跟在身后走，隐约听见他请假好像是不太顺利，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，想说要不就自己去算了。密思特黄误会了，勾着他的手指把尹老师拉过来，两个人牵着手，在坑坑洼洼的小区里牵着手慢慢走。

小男孩。

黄景瑜的手心干燥又温暖，后背很宽，迈过水坑之后还会伸手来搭救他。

“不用跟我一起去的。”

尹老师又扯了扯他的袖子，小小声地在旁边跟密思特黄说，他举着电话，侧过脸来听见这一句，皱了一下眉毛。

“要去的。”

他终于哄好了经纪人姐姐，约好了下午会早一点到。

挂了电话之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尹昉，今天他没戴眼镜，目光没了遮挡，直直地落到自己脸上，极为专注，尹老师鼻子塞着，伸手揉了揉，忽然听见他解释：“你一个人打针，会难过。”

他使劲儿闭了一下眼睛，劝自己说刚才鼻子一酸的感觉是因为感冒了。

小男孩牵着他过马路，两个人等着绿灯亮起来，躲开疾驰而过的外卖车。

尹老师的目光落到两个人握着的手上，黄生看起来一副冷淡安静的样子，他想起自己昨天进过这个人的家。他进门不开灯，沙发前面没有茶几，开放式厨房干干净净的，明明只比自己的屋子大了十几平米，却显得极度空旷。

好像随时都准备走一样。

他们俩到了医院，黄生把尹老师按在椅子上，跟着护士去拿了药，最后坐在空荡荡的静点室里把袖子撸起来等着打针。

尹昉不爱来医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多，他平时也不太有时间，一般都是休息日来，乌央乌央的人群让他觉得全北京全选在一天病了。但今天是工作日，人明显少了很多，护士甚至问了尹昉，要不要进病房躺会儿。

“不要了。”

黄景瑜快速地替他拒绝了这份好意，尹昉在旁边看着，话都没来得及说，他还以为起码会问问自己呢。

“为什么呀？”

“很多人躺过。”

黄生一脸严肃，也不是昨天那个不肯洗澡的人了。

说到这儿尹昉就奇了怪了，黄景瑜明明才是结结实实大雨里走回来的人，为什么第二天起来他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样子，自己却生病了？

护士走过来给他扎针了，尹昉放弃思考，开始紧张。

“握拳。”

他差不多是用全身的肌肉来展现抗拒了，黄景瑜在旁边看着，忽然把手掌放在了他眼前，跟着护士重复：“握拳，尹昉。”

尹老师没被这么哄过，他眨眨眼睛，奇妙地放松下来，也不觉得害怕了。

本来也不是真的害怕，只是不喜欢被刺痛的感觉。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，受了什么伤第二天都活蹦乱跳，现在长大了，辛苦的时候越来越多，生活中就愈发娇惯自己，宁愿忍受着鼻塞和头痛，也不想挨这一针。

“兄弟俩感情真好。”

护士给他调整好了就走了，尹老师没来得及反驳，脸上挂着委屈，伸出手捅了捅黄景瑜。

“都怪你，你都不叫我哥。”

黄景瑜给他握着凉凉的输液管子，正盯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药液，听见他这么说，目光落到他脸上，认认真真地喊了他一声：“尹昉哥哥。”

尹老师被他看得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，本来在跟他对视，后来发现根本不能跟这种对着闪光灯都能不眨眼的工种比这个，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，抬头看看天花板，再看看旁边输液的人群。

好不容易缓过来了，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气氛，发现黄景瑜正认认真真地跟着他的目光，从天花板，看到了人群。

“好像我欺负你……”

“你没有。”

尹老师被这个认真的大家伙打败了，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愧疚感，往椅子里缩了缩发现不太舒服，又不太想挺直腰板坐着。

“你靠着我。”

正在犹豫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，尹老师也没想着要客气，两个人吃了那么多次饭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他就这么扒着黄景瑜放在扶手上的胳膊，把脸放了上去。

他睡着了，还做了个梦。

不是好的那种，他梦见自己回家了。原来的那个没有好好装修过的老房子，厕所里有一条渗水的缝隙，夏天会生蚊子，他妈妈拿着苍蝇拍，噼里啪啦地打蚊子。

她曾经跟自己说过，这件事可以排进她心烦的事情的前三名。

他开始装修的时候就跟工程队说，这次一定要好好做洗手间的防水。

他坐在洗手间里打蚊子，而且打不着，越来越生气，仿佛他没有家了，都是因为这群该死的蚊子。

气着气着就醒了。

醒来才发现他鼻子塞得太厉害，把自己都堵出眼泪了。

他泪眼迷蒙地擦着鼻涕，有种奇异的荒诞感，本来他绝不会打针的，就算真的拖到好不了了来打针，肯定也是牢牢地盯着输液袋，绝对不会这样睡着，还做了噩梦。

“你为什么还是伤心了？”

“啊？”

尹昉吸吸鼻子，发现黄景瑜的手盖在他打针的手上，把他的手背连着那一小段塑料管，都捂得热乎乎的。

“我没有伤心。”

“你哭了。”

“我是感冒了，鼻子不舒服。”

“你骗我。”

他是怎么做到说什么都这样斩钉截铁？做什么都直奔目标？

“没人教过你要委婉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他教我怎么识别谎言，怎么抹去自己的痕迹，怎么看出别人说话的时候，是不是真的在高兴。但那个被人追得只能做流浪汉的前杀手，从没教过他委婉。

“你不需要，太讨人喜欢不好。”

尹老师被他打败了，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：“我想家了。”

“想回家吗？”

“没有家了。”

黄生看起来是在思考怎么安慰他，他想了半天，低下头来低声地说：“我也没有。”

这是个秘密，也是个悲惨的事实，可以用来博取同情。

现在邻居的眼圈红着，眼睛湿漉漉的，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雨，他需要邻居同情自己，他需要邻居不要哭，不要伤心。

“那我们都没有啊。”

尹昉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，近似于安慰，但他没有做其他跟安慰有关事情。黄景瑜没有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，没有意图抱抱他，没有用自身的例子，努力地开解他，这让他放松下来。

也让他觉得其实自己没有那么悲惨，尹昉把脑袋又靠在了他胳膊上，他们的手心黏在一起，那些用来驱赶病毒的药水因为他焦灼的体温被蒸腾出来，他出汗了。

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的尹老师这次没有做梦，他披着邻居的大衣，被捂出了一身汗，走出医院的时候头重脚轻，而且十分地饿。

“去吃面吧。”

“对啊！你说了要带我去吃。”

他们俩挤上了地铁，尹昉戴着口罩，嗓子被香水和汗刺的有点痒，他低头咳嗽了两下，还是没有缓解，一抬头冷不防撞到了黄景瑜的胸膛。原来是到了换乘站，一下子上来了一批人，黄景瑜伸着胳膊，给他撑了一块空间出来，尹老师被他护着，左右都是人，想了想闷在他怀里咳了两声，吸了吸鼻子。

“那个面，好吃吗？”

“很多。”

“哈哈。”

尹昉想起他的饭量，确实，比起味道，他追求的可能是吃饱。

下车了一批人，车厢里的人群松动了一些，黄景瑜终于空出手来，给他比划了一下那个脸盆大的碗。

到了店里尹昉发现黄景瑜并没夸张，这里有很多人一看就是需要卖力气的，他们坐下直接就会点加大牛肉面，过了会儿厨房就端着那个巨大的碗出来了。

那个碗甚至不能从传菜的窗口递出来，要服务员进去端出来，尹老师抬头看看价目表，一碗才二十块。

“真的很多。”

黄生坐在他对面狂点头。

尹老师只点了普通的，而黄先生犹豫了半天，也点了普通的。

“哎？”

“下午要拍照。”

“小可怜。”

尹老师拍了拍他的脑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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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文：5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