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文：14.

*我对着鲜花彩虹发誓。

*一辈子。

* @山重庚 庚庚夸我夸我！

黄景瑜正在回家的路上，今天他去郊外拍外景，赞助商给了专车，但相比于“要跟别人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必须聊天”这种尴尬的场面，他其实更愿意坐地铁。但拒绝显得不合群而且没礼貌，他低着头被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夹在中间，忽然想到如果是尹昉，现在估计是已经无语望天空的状态了。

于是他也抬起头，透过车子的天窗向上看，今天天气不好，就算是没有多少霓虹的郊外，也看不到几颗星星。

尹昉喜欢星星。

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子已经到楼下了，他下车之后就抬起头去找家里的窗口，如愿看到了尹老师家里的黄色灯光，和自己屋里的白色灯光。现在尹昉该是在做饭，他对自己窄巴巴的厨房情有独钟，但只要夜幕降临，就一定会跑去隔壁打开灯。

“你回家的时候，灯需要是亮的，不接受反驳。”

黄景瑜想着他着摇手指一本正经的样子，踏上一节一节的台阶，打开门换上拖鞋，啪嗒啪嗒地跑过去给尹昉递酱油。

“你回来啦？洗手洗手。”

尹老师回身亲了一口黄生，脚趾在拖鞋里欢快地动了动。他洗了手，帮忙拿了碗筷，最后两个人坐上饭桌，他凑过去亲了一口尹昉的嘴唇。

“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呀？”

黄景瑜夹起尹昉递过来的一块五花肉，沉默了一会儿。

“没有。”

没有你喜欢的星空，花也都凋谢了。

“那我就厉害了，我今天吃鸡蛋灌饼，吃到了一个双黄蛋！”

尹老师举起手，摆了个自由女神的pose，黄生也给他夹了一块肉，凑过去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，顺着他的意思夸奖他：“厉害厉害。”

“嘿嘿。”

黄景瑜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把目标运上天台，摘掉口罩和帽子，把自己的手指跟目标的手指捆在一起，模仿他的语气打了一封短短的遗书，然后把手机放在了他旁边，打开计时器。

在计时器响起的时候，目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，按掉了发出声响的手机，抓着它站了起来。

楼下传来砰的一声，和行人的尖叫。

黄景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，这里的星空也不好。

他最近总是这样做，几乎成了习惯，遗憾的是城市里没有太好的星空。直到有一天他开着车去郊外埋尸体，山里静悄悄的，抬起头是低垂的天幕，低下头是孤零零的坟头，他掘起一铁锹土，慢慢打开棺材板，把目标跟那个腐烂的差不多的女尸放在一起，目标惊恐地瞪着眼睛，但他的四肢都已经被敲断了，下巴卸掉舌头拔出，只能在喉咙里咕噜噜地喘气。

他伸出手，仿佛就能摸到星空。

这太好了。

他埋了目标之后回到城里，不很想在半夜回去打扰尹昉，于是在家旁边的酒店住了一晚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晴天，外面堆了一层薄薄的雪。

他掏出手机问尹昉。

[你喜欢雪吗？]

[喜欢！]

尹昉发了一张图片过来，是他们学校的景色，雪在房子尖儿上堆了一小块，像是戴上了一个小帽子。

[晚上接你下班]

[好欸！]

尹昉下班时间非常规律，今天他下午有课，放了课就下班了，一想到黄景瑜站在校门口等他，连出门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。

还没到校门口就看见学生们聚起了小小的一堆，尹老师往哪个中心一看，果然是玉树临风的黄先生。

“景瑜！”

他没有挤过去，只是喊了一声，黄景瑜就绕过人群走到了他面前，看了他一会儿之后，俯身亲了亲他红通通的鼻尖。

“冷吗？”

“还可以，但我想你牵我的手。”

黄生听话地牵起他的手，放进了自己口袋里。

尹老师迎着自己学生们探究的目光，大大方方地往身边一指：“这是我男朋友。”

黄生配合地点了点头：“我是他男朋友。”

两个人牵手走了几米尹老师才发现不对，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路。

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让黄生主动提出去哪儿是很难的，尹老师瞪大了眼睛。

他们越开越偏僻，四九城在他们身后越退越远，尹老师在副驾驶上玩手指，忽然抬起头说了一句：“你要想抢劫我，现在可以动手了！”

“我不会的。”

“那我要跟你劫个色了！”

尹老师伸出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，黄生不动如山地继续开车，他觉得没意思，哐当躺回椅子上继续玩手，不知道开了多久黄生开始减速了，他睁开眼睛，问了一句：“到了吗？”

“还没有，等我一会儿。”

黄景瑜下了车，他昨天没有注意到，这儿居然还有一家花店，尹昉坐了一会儿车已经困了，歪在座椅上要睡不睡的，他不太放心，打开了一点车窗才下车。

花店很小，被密密匝匝的植物塞满了，显得有些拥挤，店员听见风铃的响声，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。

“先生你好，需要什么花？”

“送人。”

“送给女朋友吗？”

“男朋友，谢谢。”

“那就，”小姑娘在屋里转了一圈，否决了红玫瑰，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，明明在冬夜里出现，却像是春天一样呢，“雏菊吧。”

尹老师确实要睡着了，但稍微打开的车窗放进来一点冰凉的空气，歪着脑袋往外看，发现黄生正在过马路，手里捧着一束花，路灯在他头顶亮起，让他披着金甲圣衣，向着自己走来。

于是他打开车门，张开了双手。

黄生俯下身来抱了他，尹老师捧着花，美滋滋地闻了闻，掐了一朵别再了黄生耳边，哈哈笑了一会儿，抱着花又睡着了。

“尹昉？”

“嗯……嗯？”

他们到了，而且天黑了，尹昉下车伸了个懒腰，一抬头，看到了美丽的夜空，他回头看了看黄生，发现他正从后备箱里掏出帐篷，炊具，和半成品晚饭，尹老师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动作，不禁开口问他：“黄景瑜小朋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是神仙吧？”

“我不是。”

他最后掏出了一瓶酒。

“哈哈哈还有酒？”

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。”

他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，说完了还抬头看了看尹老师。

“说对了说对了！”

尹老师跑过去吧唧了他一口，黄生明显松了口气。

晚饭还挺丰盛，全都是煮一下就能吃的东西，他本来怕黄景瑜吃不饱，结果这位先生从后备箱里又掏出一袋五连包的方便面，尹昉被他这个万全的准备给逗笑了。

“今天黄景瑜小朋友表现得太好了，给你两朵小红花！”

尹老师在他左右脸各亲了一下，把碗筷收起来，用剩下的一点小火温了酒，抱着毯子靠在了他身上。星空很好，喝了一口酒之后浑身暖和，他蹭了蹭黄景瑜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咕哝：“我可真喜欢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想你亲我一下。”

黄景瑜凑过来轻轻蹭了蹭他的嘴唇。

“我想明年冬天也来看星星，来伸手。”

黄景瑜伸出手，尹昉勾着他的尾指，跟他拉了个勾。

“一百年不许变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嘿嘿。”

尹老师有点喝多了，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黄生的怀里，小声地哼哼着。

“我想看极光。”

那天他说完了就睡了，没等到黄景瑜的答案。这学期在迈入公历新年后就正式结束了，尹老师交完了年度总结，在家里瘫成了一张煎饼。黄生上班不固定，假期自然也不固定，不像他。

现在家里也没人，这个房间没人，那个房间也没人，尹老师在沙发上滚够了，去黄生的大床上继续滚。

滚着滚着就睡着了。

黄景瑜叫醒他的时候，他睡得不知今夕何夕，被拎着后脖子扶起来喝了一口水。

“上了飞机再睡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他靠在黄生身上睡了个昏天黑地，等他觉得腰酸背痛，不能再睡时，一睁眼睛，居然不是家里的天花板，黄景瑜睡在他隔壁，空姐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热毛巾。

“黄景瑜？”

他声音都变哑了，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。刚想伸手捏一捏黄生的脸蛋，他却迅速地醒过来了，好像刚才就没睡似的。

“你醒了？”

“我们去哪儿啊？”

“去看极光。”

“哎？”

他们落地时尹昉仍然晕晕乎乎的，黄景瑜牵着他的手下飞机，坐车，最后住进了当地的帐篷，接下来只需要等了。

“黄景瑜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尹昉不知道黄景瑜策划了多久，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，到现在还有种晕乎乎的不真实感，两个人捧着热乎乎的饮料坐在小帐篷里，他侧过脸看黄生拿着手机查东西，忽然就很想吻这个人。

他揪着黄景瑜的衣领亲他，把他按在地上凶神恶煞地捧着他的脸，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吞到肚子里。

黄景瑜张着手，完全不敢动，尹昉捏他脖子的瞬间他差点就遵从了本能，他的恐惧达到了顶峰，他想要伤害尹昉。

尹昉伏在他的颈侧，随时能够切断他的动脉。

他的心跳的很快，他害怕。

但他伸出手，捧住了尹昉的脸。

你可以伤害我。

尹昉低下头吻了他。

他没有伤害我。

他们等了六天，尹昉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站在帐篷外仰着头看天空，他说就算没有极光，这里的夜空也值得来一次。

但极光降临那一霎那，尹昉张大了嘴，它像一个巨大的灵魂出现在这个静谧的夜里，拥抱着群星，贯穿了夜空，他忍不住在极光下奔跑，一边跑，一边大笑。

他回头看，黄景瑜正站在原地，目光柔软地看着自己。

他在这个世界上旅行的时间太久了，他的旅途太长了，但现在他有一个能够回去的地方了。他像来时一样奔跑，跑回他爱的人面前，他气喘吁吁，被一只手轻轻地抚摸。

“我对极光，对北冰洋，对太阳风发誓，”尹昉捉住黄景瑜的手指，轻轻吻了一口柔软的指腹，“我一生都爱你。”

黄景瑜的目光落在尹昉脸上，他的眼睛亮了一下，伸出了尾指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：“一辈子。”

他们用了尹老师所有的假期来追逐一场又一场的极光，从挪威到芬兰，最后在瑞典，他们决定登记结婚，在此定居。

“工作没关系吗？”

黄景瑜低着头，想了三秒钟。

“没关系。”

Fin